南京航空烈士公墓

兩江學府念書時，清明節，學校組織去雨花台。那時，從沒聽說過「航空烈士公墓」，儘管學校離公墓只有幾公里之遙。

1990s，教練帶我們在紫金山北面練車。那裡人少車少，道路起伏，適合新手。途中偶遇航空烈士墓。當時出於對史實的無知，沒太留意。

學會開車后，有了車，時常途徑這裡，終於有一天上去看看。這是竟然國民政府的公墓，安葬的是在抗戰中犧牲的中國和美國蘇聯飛行員。

漫長的歲月里，這裡為人忘卻。

知情者介紹：「航空烈士公墓」始建於1932年8月，當時的國府為安葬在「1.28」淞滬抗戰中犧牲的飛行員而修建的。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又有大批空軍陣亡烈士安葬於墓園內。原始設計方案由金陵大學建築系的邱德孝教授(我老師的老師)設計。1932年時總造價達2.6萬元，由航空署改組的航空委員會和從社會募捐提供，蔣介石為此捐款3000元。日軍入南京破壞了公墓，抗戰勝利后公墓得以修復。文革中公墓更遭毀滅性破壞！

墓園座南朝北，背靠鐘山，門口是一座牌坊。在立柱的背面橫額上有蔣介石題寫的「精忠報國」四個字，立柱上分別還有他題寫的輓聯一副：英名萬古傳飛將；正氣千秋壯園魂。

拾級而上是碑亭和祭堂。

中山先生題字碑。

再向上是抗戰勝利50周年時落成的紀念碑。

紀念碑由張愛萍將軍題詞。

四周是墓地和，中、美、蘇、韓四國航空烈士的英魂安卧在青山綠樹中，他們大多是20出頭的中華好兒男。國難當頭，亮劍出擊，果敢赴死。

兩岸敵對趣緩，八十年前國軍空軍的壯舉和美國航空隊、蘇聯志願航空隊援華抗日的史實終見天日。

抗戰勝利65周年時，許多遠離大陸的老兵回來了。但很少有人陪他們到這裡，歷史又被有意無意地淹沒。

2011年的辛亥革命百年紀念，黃埔的老將軍及其親友來南京探訪，我為他們提及此地。93歲的老將軍聞言精神振奮，於是一行拜過國父和北伐戰爭烈士墓，調整行程，奔向山的那一面。

張儒和，（1918-）江蘇銅山人，1934年05月南京黃埔軍校第十二期，後任台灣聯勤總部中將副總司令。抗戰英雄 ，亮劍楚雲飛原型之一。現旅居加州。

抗戰爆髮式，張老將軍投筆從戎，考取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十二期步科，后經航空委員會偵察班第三期培訓。老先生當年通俄語英語，抗戰初期曾任蘇聯空軍援華隊情報通訊工作，參與對日軍軍事偵查。

1943年4月27日，時任國民革命軍92軍21師63團第3營營長的張儒和將軍，親率部隊少數兵力於河南永城的黃橋伏擊戰中，擊敗了由步兵、騎兵與炮兵混合編成的日軍櫻井大隊；張儒和回憶，除了擅於運用地理優勢，勝利最重要原因，在敢於衝鋒，勇於與侵略者近距離拼刺刀，殺得就連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官兵都嚇得拋棄武器拔腿就跑。是戰，斃敵200餘人。親手繳獲佐刀……那把戰刀將作為中國人民戰勝日本法西斯的見證品而伴隨將軍一生。

老先生在大陸的侄女是我學姐，當時不會開車。於是寧鎮揚之行我就作為志願者，司機兼導遊。

再次前往鐘山北麓，吃了一驚。這裡新建了抗日航空紀念館。我倒省心了，無需介紹了。

紀念館設計施工毛病奇大，玻璃金字塔在陽光下，地面層酷熱無比。門下無障礙坡道比國標差了十倍，45°斜角。

老先生謝絕了陪同人事的攙扶，挺直了腰身。黃埔精神再現……

抗日航空紀念館資料顯示：從1932年「1.28」淞滬抗戰到1945年抗戰勝利，中國空軍共出動21597架次，投彈715噸，擊落敵機599架，擊傷敵機110架，炸毀敵機627架，炸傷敵機120架，擊沉擊傷敵艦船8013艘，擊毀擊傷敵坦克和軍車共8456輛。

高炮部隊擊落敵機171架。

美國航空隊擊落、炸毀2600餘架，炸沉敵艦船44艘，殲敵66700餘人。

蘇聯志願航空隊擊落敵機81架，炸毀敵機114架，炸毀敵艦船14艘。

八路軍敵後偷襲過敵人的機場，但延安安然無恙。

看過電影---筧橋英烈傳。

影片講述了筧橋驅逐機四大隊隊長高志航 ，是位出色的飛行員，素以訓練嚴格，作戰勇敢著稱。

淞滬戰爭爆發的次日，1937年8月14日，高志航率大隊率領弱小的中國空軍起飛攔截跋扈的日本木更津航空隊，創下6：0的輝煌戰績，首戰竟然國軍全勝——這是史實。日軍太猖狂，轟炸機竟無護航。風暴中，國軍蘭州-南昌-杭州連續飛行，大大出乎日軍情報預測。8月14日即被當時的國民政府命為空軍節。

沈崇海以戰機撞擊日本軍艦出雲號 而壯烈犧牲；閻海文 因墜落日軍陣地，為免於受辱而拔槍自盡；劉粹剛則獨立應戰而與敵人同歸於盡。高志航一人擊落六架敵機，首創殲敵紀錄。……

園裡的塑像，大多是老將軍當年的戰友和朋友。

肅立於故人像前，男兒有淚不輕彈！看來台灣的電影內容是真的。

張儒和為北洋政府副秘書長、民國書法家張伯英之孫，張伯英（1871－1949）出身於徐州望族，著名畫家齊白石的老師。張儒和回憶錄《三十年華》中的詩詞 ：「 少壯不識苦滋味，  欲去青州，  欲去青州， 為打日本報國讎； 而今識得XX謀，欲說從頭，欲說從頭，只道家國無限憂。」

前往烈士墓，途徑另一副館，抗日時期宣傳畫展。

二十年前看過《劍橋中華民國史》，但領悟甚淺。

後來看過《一寸山河一寸血》全集，詳細描述了抗戰八年全景圖，正面戰場……台灣在大陸拍攝的，四十多集。從那起，國軍在我心中和八路一樣了。

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是世界上首座國際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展示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中、美、蘇等國空軍在中國大地上聯合抗擊侵華日軍的英勇歷史。紀念館免票，買本書贊助一下。

去往墓地，中間一處小山坡，還有老將全程軍人姿態。還有這大幾十步台階……

這邊也重修了。

開始，葬入的是辛亥革命時期、 北伐戰爭及淞滬抗戰為國捐軀的30餘位航空烈士。1937年南京淪陷前又有 24名空軍抗戰烈士葬入。1948年，又陸續將散布在各地的抗戰時期和內戰時期的飛行員遺骸遷葬於此。共安葬100餘名航空烈士，其中包括4名蘇聯飛行員和1名 美國飛行員。抗戰勝利后，國民政府遷回南京，對航空烈士公墓進行了較大規模的修葺，重新修復了部分地面建築，同時還徵用二千餘名日俘，整修了公墓附近的公路。

現在，在公墓上方建成了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周邊，三十座巨大的花崗石紀念碑鐫刻著中外航空烈士的英名。

其中中國烈士870名，美國烈士2197名，蘇聯烈士236名，韓國烈士2名。

3305名在抗日戰爭中犧牲的中、美、蘇、韓四國航空烈士的英魂安卧在青山綠樹中。

他們大多是20出頭的中華好兒男。國難當頭，亮劍出擊，果敢赴死。

凝望著一個個烈士的姓名，面對曾被淹沒的血與火的空戰，心情難以平靜。

七七盧溝橋事變抗戰軍興，蔣校長（蔣先生曾任我的母校的校長兩年）對我們的訓勉是：「抗戰到底，不成功便成仁。」

永遠銘記航空英烈在抗日戰爭中的偉大功績，永遠銘記他們血灑藍天的壯懷激烈，他們的英名與大地同在，與日月同輝。

前些天，得知張老將軍還健在。清明又將至，再訪英靈。

80年了，我的全家一起去告訴他們，小鬼子已經投降70年了。現在，還是有人，記得他們血捍長空的壯舉。

這次找見空軍戰神的高志航，他首開中國空軍擊落日機之先例，擊落敵機多架。日機空襲機場，被炸犧牲。

找到了閻海文的墓碑。這個年僅21歲就犧牲的孩子，壯烈到連日本人都為之敬佩。他在飛機被擊落跳傘后被敵包圍，拔出手槍擊斃五個敵人後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中國無被俘空軍」，這是他死前傲世的遺言。

這幾位先烈有後人為他添加了俊照……

這些墓碑上的名字都赫赫有名，卻又默默無聞。當年的浴血已經過去，他們的英魂靜默在這片萋萋芳草之中，無人想起，無人打擾。但事實上，當年中國空軍無一人被俘投降的輝煌足於流傳後世。

如果來南京，有空就去那裡看看吧。 南京當地的，有空也去那裡看看吧。

現在，地鐵4號線已通鐘山北麓。